星期四, 4月 28, 2022

Across the Universe


去年9月在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看《寶玉,你好》。觀眾進入劇場,可以隨意走動,可以隨意選擇視線的方向。但開場時的巨大漆黑與空洞,一段接一段的《紅樓夢》朗讀,把觀眾率先丟進方向不明的大觀園裡。我到底應該怎樣走? 到底這一段何時結束?其後那些巨大的聲響,巨大的影像,都讓大觀園裡的眾生,進入焦慮的狀態 — 對看見的感到迷惑,對看不見的感到失落。

可能最關鍵的,是觀眾如何在劇中擺放「我」。有些觀眾坐在地上,有些觀眾見有事發生就走去看看。而我跟此劇接通的一刻,是當我走近牆,看見自己的黑影跟演員的影像同時投射在同一面牆上。然後,我在場內沒有目的地慢行,舞台燈光照下來,我看見自己的影子跟光柱同時落在地上。

這剎那我差點落淚。跟演員無關,跟對白無關,而是在這大觀園裡,我重新看見自己與某些宇宙的關係。

有時我會想像,可不可以偷看另一些宇宙裡的那個我?在我過去某些人生的關鍵轉折點,如果我作出不一樣的選擇,故事情節到底會如何發展下去? 甚至,在某些我不察覺的轉折點,如果沒有遇上某些人,沒有說出某些話,沒有走過某個街口,情節與風格也許都會大變?

如果台燈從多個角度照過來,你的影子會在台板上裂開。每一個影子都真實,也都虛幻。

腦海裡翻起幾多個宇宙也好,都只是流動的光影。看著眼前的光,呼吸面前的空氣,這就是我身處的,唯一的universe。儘管疲憊,儘管蒼老,台燈亮起,你給自己一個cue,好好微笑,走你要的台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