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日, 3月 21, 2010

Our Lonely City — 與一峰一席話


暈塵按: 《Stadt 城市誌》的編輯邀我訪問林一峰時,並不知道我跟他已相識多年。這訪問在2009年6月初進行,在此之前我已很久沒與他碰面。這些年來,跟一峰坐下來好好談天的機會大概只有八、九次(不計演出期間後台閒聊),但每一遍都很深刻。即使跟他不算稔熟,但他總是非常銳利地,彷彿能讀懂周圍很多人和事,他的腦袋總是轉得很快而且有源源不絕的故事和意見,時而直率,時而深沉。

Stadt》是一本關於城市的雜誌,該期的主題是灣仔,訪談焦點自然也不離此。我和一峰歷年來碰面最多的地方也恰好是灣仔(主要在藝術中心後台),但提起一峰與城市,給我最深印象的,是2002年12月31日黃昏,我們一行三人談過很多想法以後,離開尖沙咀亞士厘道My Coffee,一直步行到佐敦。他揹起結他,要出發到黃金海岸除夕演出 (那次應是他最後一年到那兒除夕演出吧,此後幾年元旦他都步上叱吒台了)。他揚一揚手,說要趕去搭車,就一走一跳地沒入彌敦道的人群中。我很清楚記得那個身影—自信、自由、自主,清澈而縝密,淡素而斑爛,輕盈而巨大 — 都因為他看懂自己在這座城市要堅持什麼,要走向哪兒。

這篇訪談我自知寫得不夠好。問的時候和寫的時候都好像過於小心翼翼、力不從心。希望有機會再談再寫。


Our Lonely City – 專訪林一峰

原文刊於第二期《Stadt城市誌》(Nov – Dec 2009) [專題: 灣仔] (下圖來自《Stadt》)


林一峰的足跡踏遍東西南北,雙眼閱城無數。世界各大城市的名字逐一現身在他創作的歌曲中,異都經歷,我城故事,多年來都是他音樂的重要元素。聽他的歌,彷如窺見他在此城彼城中穿梭遊走,有時抽離旁觀,有時走入人群,捕捉都市的表情與聲調,探問人情冷熱,是一個時刻張開眼睛與耳朵的flâneur ,浪遊者。


音樂與城市

一峰說,他並非要透過歌曲,將城市風貌帶給聽眾 — 歌曲不是遊記也不是旅遊指南。在他的音樂中,城市是衣服,是背景。「城市最有趣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而我的作品中,主幹其實是感情。讓感情套上不同衣服,藉城市講一些事。」

他舉例解釋這些「衣服」如何稱身:〈塗城記〉借曾灶財的事蹟,講創作的最高點 — 「放開自己」; 〈雪糕車〉透過本地屋邨仔的故事講簡單的滿足感; 〈曼克頓的最後一夜〉 借紐約這個不留情的地方去講 let go。

那麼,將歌曲中的曼克頓、布拉格換成其他城市也可以嗎? 「都得。但我的人生經歷剛巧去到那個地方。」這樣說來,歌詞提及的某一城市或許對林一峰有重要意義, 但聽眾聽起來,背景是哪個城市其實也沒所謂,他們自可將之換成任何一個城市,投入感情。「對啊,〈重回布拉格〉或〈重回維也納〉也可。」

但當然也有例外,有時他還是有意勾劃某城具體的面貌,寫當地獨有的故事或感覺,這樣城市就不僅是可替換的背景。一峰以新專輯《My Lonely Planet》中的〈維多利亞〉為例,歌詞藉一個等待丈夫歸航的婦人,「將香港的百年歷史用愛情故事的方式講出來」 。於是,「你的輪廓為他的幸福而改變」側寫為建設而移動的海岸線,「他的夢在數字裡幾度幻滅」濃縮了香港人與股票、地產等數字的愛恨情仇,「 你把他抱得更緊不讓他墜落」,如一峰所言,– 「每當有難的時候,大家就會當香港是家,就會團結」。此外,〈從百樂門到百老匯〉並列上海與紐約的璀燦與迷失,〈鼓浪雨〉描繪廈門的風光與閒適,都是將城市的外貌與性格注入歌曲的例子。

歌詞以外呢? 有人認為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一種sound,紐約是爵士樂,西雅圖是grunge等。一峰指出音樂應該能夠反映地方精神文化 — 「紐約有很多jazz,因為他們需要一些精神上的折磨和享受……」 。因此他以紐約為背景的歌都帶爵士味道。

但在全球化和網路影響下,現在世界各地,聽的流行音樂都很類近。每個城市擁有獨特而具代表性的一種sound,還重要嗎?

「愈來愈不重要了, 但我覺得很可惜。」

那麼,香港的sound是什麼?

「……經過人哋唱緊K嘅卡拉OK房漏出來嘅聲。」這些sound重要嗎? 「希望有第二啲。」


灣仔 · 香港 · Pit Stop 或者家

談灣仔,林一峰一再強調的是它地理上的方便。人流匯聚,更多人的故事可以在此地發生。「 我演《馴情記》以後,開始常在灣仔出沒。我最要好的朋友都來自演藝,平時常在灣仔的酒吧聚腳……」

但在林一峰眼中,灣仔有一條不知是好還是壞的「命」。「灣仔是一個pit stop,是必經之路。要去銅鑼灣購物,要去中環金融樞紐、 去蒲,中間正是灣仔。從尖沙咀去港島,也是先經灣仔……它有新有舊,是地理上或心情上的交匯點。但不好的是它只可以是往下一站前的休憩站,留不住人。」

也許是的,居於灣仔會面對很多來自鄰區的誘惑,讓人剛回到家又想再下樓。不似北角、堅尼地城等地區,「很「屋企」的嘛」。 但真的只能是一個驛站嗎? 灣仔也有很多人居住,難道他們不會以此為家? 「當一個pit stop運作很多年以後,總有人會以它為家…… 」

所以,一峰說, 「隧道口出來喎,佢條命註定係被路過。你當灣仔係人,你話佢好命定唔好命? ……它是大家的朋友,大家的情人,但沒有人當它是第一位。」

聊起上來,一峰就想到,灣仔其實正是香港的縮影,都是旅途中的休憩站 — 不是嗎? 香港如此方便,本來就是中轉港口,國際交通樞紐,而且什麼也有。但是,一如灣仔,有人想要離開,有人視此為家。

「其實香港條命,〈維多利亞〉的歌詞已經寫了出來。大部份香港人都是移民來的, 是避難來的、偷渡來的。」所以大家總是想離開香港去其他地方? 「對, 大家都不過是暫住的,然後, 咦,一百年了,米已成坎了。」於是才以此地為家。

我問一峰,你視香港為家嗎? 「我冇得揀。」

他引用德國詩人的兩句話: 「家不是你住的地方/而是有人明白你的地方」,認為這種「家」的感覺, 不單在香港,在紐約、柏林也有 — 當感覺到四周的人大部份也明白自己,有種彼此聯繫的感應,這樣,大概就是回到家了。

「柏林是歐洲很寶貴的地方。因為它的破舊立新是有指標性的。由東西德二十年前合併開始,柏林就有這指標性。一想到點子、創意,很快就可以成事。在紐約搞創意,已有既定的路徑、方程式,有太長遠的歷史,很難突圍。柏林是一個很年青的紐約。」

我問他,跟柏林人那種共通的感覺是什麼? 「走在街上很舒服。 那裡很保護和尊重個人空間。」我明白的,柏林人經歷了戰爭與東西分割的歷史,更會尊重和包容他人,更冷靜自省。

然而,談到個人空間,他在香港其實無可避免地要犧牲一些自由。在外地,他是一個陌生的旅行者,路人與他或各不相干或友善交往,但在香港,林一峰卻是一個隨時會被注視的本地歌手,言行隨時被鏡頭所監視。但一峰沒有抱怨,因為名氣讓他賺到足夠的金錢去看更大的世界,「 犧牲少少唔緊要」。

不過,他仍然愛在香港到處逛,銅鑼灣鬧市、天星小輪、夜行電車,常可碰見他的身影。而且,他還有一個享受城市的方法 — 騎單車。每到一個城市,一峰都會找機會騎單車。 歐洲的大城市,不少都設單車徑,讓民眾踏單車上班上學,既環保又健康。一峰羨慕這些城市,回到香港他卻只能在夜深時騎單車,也不解香港為何還沒有政策提倡單車代步。

「 騎單車比乘汽車慢,但比走路快得多,這速度正可以讓你好好享受身邊的風景,但同時你要努力,要付出,才可以獲得這享受。我很喜歡這感覺。」


如果香港有顆心要守護

〈遊子意〉裡提到「每個城市都有顆心/不能輕易被看見」。我問一峰,香港的那顆心是什麼呢?

「哇,好大的問題……」一峰猶豫了一會,然後我們聊下去就開始慢慢探索這顆心。「香港人的心很脆弱……不輕易講感情,但其實大家有很濃厚的感情……」所以才這麼愛聽情歌嗎? 「不單依賴情歌,還有消費、五光十色、速度,都因為那顆心實在太脆弱……香港本身很命苦嘛,本來是給人避難而已……」

現在也不再是這種過客心態吧? 我念念不忘林一峰在天星鐘樓倒下前在報章發表的一篇文章〈橋.榕樹.獅子山〉,問「如果中環天星碼頭的鐘樓要倒下,有多少人的一部分會從此死去」。我問他對保護本土空間和文化的看法,他直言其實沒怎麼留意也沒什麼包袱,但他卻提起,身為創作人,希望捍衛香港另一個可能無可取代的角色 — 「香港嘅命運係要保存廣東話,點解有香港呢個地方出現就係要保存廣東話、保存繁體字。」我舉手同意,如他所說,「兩者都是中文的精髓」。香港因為獨特的歷史和政治原因,得以同時保存兩者。不過,面對普通話和簡體字的強勢,香港這角色似乎顯得更孤單。

我們自然談到廣東歌的任務。即使不少地區的人也講廣東話,但唯有香港有廣東歌工業,香港人的身分建構與廣東歌的關係千絲萬縷。如一峰指出「歌詞是廣東歌的靈魂」,我相信,廣東歌更有助廣東話流傳,影響力跨越時空,因此廣東歌確實有任重道遠的使命,即使它的光芒與昔日比較有所改變 (而不一定是黯淡了)。

他說部份內地的歌迷,會為了他的歌去學廣東話。但畢竟這還是少數,國語歌是重要的,因為能讓更多人明白,是推廣工具,「引人入局」。

「但係寫廣東歌會驕傲一啲, 咁難寫得好,咁難唱。將廣東歌做到完美係一個功績。」


說故事的人

林一峰自稱Storyteller,去年的音樂會就以此為名。問他原因,他說人是喜歡聽故事的,將所見所聞用故事的形式講出來,會更易被受落,也可流傳更廣。他的故事跟地方不一定有關,但他還是暗地裡背負使命感,有意識地藉廣東歌慢慢滲透,將不同時期的香港勾劃出來, 像〈雪糕車〉記述三十世代的成長經歷,〈塗城記〉講一個城市的legend,〈Vancouver Skyline〉回想移民潮,〈浪漫九龍城〉追憶一個曾經繁榮的地區,〈紅河村〉講屋邨小孩尋尋覓覓的歷程,細心聆聽這些歌詞,一幕幕來自不同時代的片段,自會組成一幅香港拼圖。

一峰笑言內地歌迷會更細心研究他的歌詞,透過他的歌去認識香港,反倒是香港人似乎不太熱衷於他所寫的歌詞。我說,大概都是這樣吧,人對異地愈不熟悉就愈是好奇,對自己天天擦身而過的事物卻總是視而不見。愈是親近,愈會錯過。

林一峰說自己不過是種花的園丁。我想,是不是因為遍地都是花,香港人直行直過,匆忙中不會停下來看他的花,但他的花園卻成了遊客的景點,給遊客用心注視。 「咦,唔通我嘅花係種畀遊客睇嘅?......香港總有人睇嘅,不過唔係多數。」

那麼,林一峰唱的都是他自己的故事嗎? 他斬釘截鐵地否認。「我知道其他人有這些經歷,然後就用「我」這身分去講故事。」

不過,即使他直言歌中的「我」是一種包裝,講的不是”my story”,但既然歌中的「我」是一峰觀察過的身邊人,也是跟他身處同一個community社群中的人,何不把歌中故事視為 Our Story,我們的故事? 「我們」各不相同,卻互相連繫,經驗互相編織。


後記

我問一峰入行多年來最愉快的經驗是什麼。他的答案是可以有多重身分 — 歌手、音樂人、寫作人、旅人等等,別人難以界定他。不願被框住的一峰,浪遊城市之間,卻總會回到香港 — 這個家或驛站,停靠休憩。世界如此變化,我們的城市或許愈來愈被困住,香港或者只能寂寞地守著某些家傳之寶,但動聽的故事卻仍俯拾皆是,就看我們有沒有用心蒐集。班雅明(Walter Benjamin)在〈說故事的人〉一文提過「故事必會佈滿說故事的人的足跡」,聽一峰的歌,或故事,也許就有這種感覺。

(照片: 愛睿客)

星期一, 3月 15, 2010

09年十月至10年二月 破


一晃眼就五個月,這裡真是堆塵如山,大概連網上蜘蛛都要悶得數塵為樂。偶然會被人問,你的blog幾個月不更新, 不內疚嗎? 難道又要到五月以後才再寫(然後十月又停)? 是的,我慚愧。但「公務/雜事纏身」這種理由(或藉口),總是堂而皇之。

既然如此,容我在此先草草完成這篇橫跨五個月的「月記」(主要是將本人在facebook上寫的片言絮語炒埋一碟)。

然後,本部落格需要有點改變,生活需要有點改變。

假如時間過了, 腦袋卻如舊,態度如舊,習慣如舊,我又如何以清醒的自己,面對一直轉動著的地球,以及那些一直在推動改變、尋求改變以至抗拒改變的人?

***
2000年1月1日還歷歷在目,晃眼十年,幾許晴雨,幾許憂患與喜悅, 幾多遍的相遇或離別,我都捨不得忘記。有說地球在失控地進步著,有說香港在循序漸進地沉淪著,我仍希望,在最壞時代做最好的事情。面對浩瀚的知識懂得謙遜、努力學習梳理,面對世界時刻保持好奇與清醒,面對高牆永遠站在蛋的一方,面對鏡子時刻警醒自己的缺失,這是我對未來十年為自己許下的願望。

***
回首這幾個月,反高鐵運動與其後所牽引的討論無疑是最值得思考的事件之一。失望與憤怒過後,我們重新學會珍惜我城。香港故事該由香港人民同寫新的一章。感謝那些美麗而堅毅的老中青,你們的鼓聲敲醒了依舊迷醉在發財大夢的人,你們苦行的步伐踏出了曙光漸亮的新路,年輕人的理智與感性是我城的光榮。從今,我們一起建立更美好、有公義的公民社會和城市。那些醜陋的權貴們,請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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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過年期間天天看到麥兜終於也像香港一眾大牌明星,站在權貴旁邊當陪襯哈哈哈,感覺好難受,好難過。麥兜不再是我認識的麥兜。 我嘆息的是在香港,無論明星歌星運動員以至動畫人物,都一律要自動笑笑口為政府為權貴站台,不論那個權貴是誰、不論他們講什麼做什麼。然後, 理由都是,搵兩餐啫,雖然他們其實都幾飽。

***
上月蒙總編厚愛,應邀修訂了一篇寫於四年前,關於《麥兜菠蘿油王子》、《功夫》與我城歷史的長文。時間緊迫,工作排山倒海,無力多作修訂,只能任由自覺寫得不好、理論粗疏的文字獻醜出街。但我還是擠出一點時間加了此一小段: 「……那時候,天星碼頭、皇后碼頭、喜帖街仍然活生生,麥兜尚未成為政府熱情擁抱之星,周星馳尚未搭上長江七號。匆匆近四年,回想當時,重看今天,又有多少異同? 惟望人心點點滴滴的變化,能鬆動政府與利益集團築起的高牆,擋住高速的推土機,也讓我們終能逐漸認出那些一直視而不見的過去與現在。今天,由辨清歷史開始,思考更多此時此地的可能性。」

於是,我好期待未來數月即將與一位前輩合作的一項書寫計劃。

***
世界災難依舊。從海地到智利﹐還有很多戰爭中的、被遺忘的或被忽視的國度, 那些在貧病中掙扎的人,那些在朱門酒肉旁的凍死骨。我們在電腦前旁觀他人的痛苦,在變得冷漠以前,思考"Everybody Hurts"的意義,盡一丁點的力,那怕只是一丁點遙遠的幫助或微小的改變。

Everybody cries, and everybody hurts sometimes. 是他也是你和我。

Make a Difference.

All you need is love.



2009年10月至2010年2月看的新電影

臉/蔡明亮

Das weiße Band/ The White Ribbon 白色恐懼 / Michael Haneke
看Michael Haneke的"The White Ribbon"時,去年參觀柏林納粹地堡感受過的陰寒一直揮之不去 (雖然本片故事發生在一戰前),導賞員問的那一句:「為什麼好端端的平民百姓都自願成了納粹」又浮現腦海。Haneke再一部冷冽經典,父權、神權與階級暴力固然顯眼,然而孩子褪下白色純潔以後,誰都可能成為施暴者,視他者為惡為賤﹐對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施予或明或暗的暴力。虛偽的秩序與教條背後是四面埋伏的仇恨。暴力時而變身、時而隱形,無處不在卻又難以辨認,能防的只有自己不成為共謀的施暴者。
Air Doll 空氣人形 / 是枝裕和
《空氣人形》叩問生死,空氣無形,靈魂無形,中間隔著可燃廢物名為軀殼。來去如風,孤身來獨身去,風掠過種子散落,流動就是美,彼此空氣中相遇才是圓滿。(誰改片名將主角「空氣」換成「膠」?)
Looking for Eric 尋找簡東拿 / Ken Loach
英國Ken Loach的Looking for Eric減輕了前作銳利的政治與左翼批判, 回到人生, 關係, 信任等基本課題, 更有無權者的solidarity, 幽默而蒼涼, 瘋狂而窩心。輕巧, 但一樣精彩、有力。
不能沒有你 /戴立忍
《不能沒有你》黑白影像如詩,靜默有歌,勾劃出所謂現代文明,不過是藏在樣板笑容下的制度和規條,官僚與冷漠將活在最底層的兩父女置於海中載浮載沉,無權者的生存與生活在文明鐵壁前都脆弱易碎。人心關起會細小如塵,我們都是制度中的旁觀者或共謀者。唯有用心一直看一直看,才得見深淵上的一抹陽光。
Synecdoche, New York 腦作大業 / Charlie Kaufman
Mother 骨肉同謀 / 奉俊昊
Palermo Shooting 巴拉莫死神約會 / Wim Wenders
Deutschland 09 / 09德國十三章
Broken Embraces 情婦的情夫 / Pedro Almodavar
或者我已失去對艾慕杜華電影的熱情(或從不算有?)。《Broken Embraces》最動人的是那些圍繞「破碎」和「殘缺」的意象—照片、錄影、記憶、感情,縱碎猶在,重組或可借殼還魂。無聲可讀唇, 失明可聽海,生死隔而餘溫在,人逝而菲林長存。我們都是瞎子摸象,何曾擁抱一個人的全部?
Thirst 飢渴有罪 / 朴贊郁
Kirschblüten – Hanami/Cherry Blossoms/快樂的傷逝 / Doris Dörrie
New York, I Love You 我愛紐約
Jerichow 妒火焚身 / Christian Petzold
潮爆北京 / 李照興

2009年10月到2010年2月聽的新專輯

world’s end girlfriend: 《空氣人形》電影原聲專輯
My Little Airport; 《介乎旺角與法國的詩意》
Eels : 《End Time》
Kings of Convenience: 《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》
盧廣仲: 《七天》
Massive Attack 《Heligoland》
Sade: 《Soldier of Love》
甜梅號: 《腦海群島》
Hot Chip: 《One Life Stand》
王菀之: 《On Wings of Time》
1976:《不合時宜》
謝安琪: 《Slowness》
蛋堡Soft Lipa: 《Winter Sweet》
陳建騏: 《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》舞台劇音樂
Jamie Cullum :《The Pursuit》
坂本龍一: 《Out of Noise/ Playing the Piano》
陳建騏: 《帶我去遠方》電影原聲
《不能沒有你》電影原聲
林宥嘉:《感官/世界》
Swing: 《武當》
Air: 《Love 2》
Mr. : 《If I am》
林一峰: 《戀愛總是平靜地意外……來臨》
Brett Anderson: 《Slow Attack》
Zee Avi : 《Zee Avi》
麥浚龍: 《天生地夢》
RubberBand: 《Beaming》
Lady Gaga: 《The Fame Monster》
劉美君: 《Queen of Hardships》
Pet Shop Boys :《Christmas》
Morrissey: 《Swords》
Morrissey: 《Years of Refusal》
伍家輝: 《我瘋你》
何韻詩:《Heroes》
Athelete: 《Black Swan》
Zero 7 :《Yeah Ghost》

2009年10月到2010年1月看的演出

《縱貫線演唱會》
《一峰二汶好天氣》演唱會
《戀愛總是平靜地意外身亡》/ W創作社
《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》 /非常林奕華
終於看了《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》。最觸動我的一場是張威逐一憶起每個下屬來面試時的樣子,他們的抱負、青澀或茫然,然後張威也憶起多少年前的自己, 初來見工時滿懷的希望。可是生活與生存總朝著我們未可料的方向疾馳,無法追回。看見年青的他人也照見當時年青的自己。把消失的過去重新辨認出來,自會明白從前的種種錯失。大偉把年輕的李想(或過去的自己)從百層大樓頂拉下同歸於盡,卻讓張威從此記住了李想,或,那些死去的理想。其實你不懂我的心,我和你,根本就是同一個人,只是隔了一道叫「歲月」的長長樓梯。
(圖: 暈塵攝於柏林, East Side Gallery, 2009年7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