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三, 5月 28, 2025

無答案,也沒有marking scheme


(原文於2024年2月17日貼於IG @eddyingdust )

聽了林家謙新歌《無答案》一天,彷彿又回到去年8月底那個月圓夜的倫敦街頭。那種心被掏空的狀態,知道為什麼但又毫無道理可言。獨自在陌生的城市散步,眼前車來車往,想抓住什麼填進心裡但又捉不住,想提醒自己要move on但人卻懸在空氣中。

後來當然事過境遷,只是人心總會一次又一次被挖開一個莫名其妙的洞,關鍵只是這洞穴有多深邃,以及會維持多久。但是,它們都會過去的。如果它還在,就好好凝視它,學懂欣賞它存在的意義。

這張照片是那月那夜在倫敦隨手拍下的,讓我如今好好微笑着記住那個狀態,然後好好漫步去另一場未知。

學校總是讓我們以為所有問題都有model answers有marking scheme,選擇題讓我們誤以為題目只有一個答案。人生真正要學會的,其實是不要執著於找答案,更不要糾纏於所謂唯一的正確答案。

與其費神為內心小劇場的各種「如果」尋找結局,躊躇於ABCDE哪個選擇,我想告訴自己,來一呼一吸,好好休息,用心觀賞眼前一直都在、一直都流動着的光與影。


//雙眼合上看到了寂寞


張眼望見暗影很清楚


想告別最熟悉的那個


心有很多個如果


驟變幾多個沒可取的答案


並藏於暗裡渡過



幾百萬個背影中墮落


於那霓虹映中交錯過


找上萬個自欺的寄託


彷似得到過什麼


在瞬間失去就這般給遺忘


終究可有快樂過

心空了什麼


感覺再累都不懂為何


躺好再看人來 又往//

星期二, 5月 27, 2025

十二首歌與我的2023


十二首中文歌,側記我所經過的2023年。這個我的年度項目,由2006年開始。每年都請容我重提,這歌曲榜單並非音樂評論或X大推薦,而只是透過一些我喜愛的歌曲來記錄該年我是如何度過。關於歌曲,也關於過去一年的心情、經歷、觀點。聽這十二首歌和讀我為每首歌寫的零碎文字,大概也可以摸索到我那一年的生活輪廓。本文會先由第12位開始倒數,直至最後第1 位。文末還附2006至2021此年度項目的連結 (2022年事忙沒寫)。


12  iii、留香瓊 —〈年月漫漫〉

曲:iii IrisLiu  詞:可立

在創傷過後,也許什麼都不想說,什麼都不能說。那麼,就默默地好好陪伴,互相為彼此在黑暗中亮起一盞盞燈光。不需說話,慢慢在路上散步。憂愁不一定會離去,但走下去,年月會給你另一些風景,另一些亮光。

//如果怎講 都不對


我慣了不講一句 很乾脆


曾經憧憬 都粉碎


腦裡暗影揮不去 難面對
沒法捱下去 (伴你同面對)……最灰暗天際裝滿 無數願望 //


11  Serrini — 〈不冷淡不熱情〉

曲:Serrini / Ka Shun  詞: Serrini

這年越來越發覺,我的好友們都很型 — 對生活細節有各種的堅持,對人對事有各種灑脫,懂得為自己的日子增加種種色彩。有時鮮艷閃亮,有時低調得近乎隱形。

我在努力跟他們學習,希望來年能夠放低更多無謂的執著與束縛,對某些人的目光回一句「關我蛋治」。不用力太多,不放棄太多。剛剛好,就好。

未來我的關鍵詞,除了無可避免的「老」,希望能加上「型」— 一種隨心隨意的即興與瀟灑。

引一下好型的老友張維中寫在2023年新書《東京男子部屋》的話 —「無常其實是日常。大環境既然如此,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安穩自我,在可能的範圍中,一圈一圈,好好地自轉下去。」

//對上眼 懂我的


仍熱愛不熱情


我再懶 心也清


才亂說小事情



到哪裡 也不怕的


無事也好 扮型


到處去 參透的


愛 閃閃令令 //


10  黃妍—〈日光漂白〉

曲:朱芸編  詞:周耀輝

面對自己將會成為長者的現實,是一種功課,也到了不得不思考與面對的階段。尤其當看見身邊的長輩,身體都面對著各種歲月帶來的挑戰。看《白日之下》時,也總是在想像自己老去的模樣。

張曼娟老師的「中年覺醒三部曲」散文集,也一再提醒我輩中人,「『老年』與『成為長輩』就是我們的未來,面對這樣的未來,怎能只有驚惶與困惑而已?」

人生不同階段,都有種種疑問。回望過去,那些問題可能從沒有答案,也可能很多答案都遺失了。或許,能夠好好覺察當下,聆聽自己的心,就得到答案。

也是來自曼娟老師2023年的新書《自成一派》,書末有這段:

「如果今天是餘生,我想要更多快樂的笑聲;想留在喜歡的地方;想看見心裡在乎的人;想嗅聞世界的氣味,想跟自己說謝謝。

如果,今天是餘生,我不想有遺憾。」

//誰能相信更好嗎


能陪我相信更好嗎


夢想偷偷因白日而留下


留在某段橫街 都可以約在何站


留在某段回憶 等反覆思索


留在某段餘生 都敢再發問 你好嗎//


9  The Hertz — 〈爆煲急救指南〉

曲: The Hertz  詞: 謝芊彤

2023年一月,我的辦公室由九龍東搬到九龍西。臨離開舊辦公室時,有點感慨,畢竟那個座位那張椅子我都坐了近十五年。我說,肯定這輩子也不會再留在同一個座位十多年了。鄰房同事J說,都唔一定,或者將來喺安老院個位坐得仲耐呢......

搬office後,換了個靠落地玻璃窗的座位。偶然,眼睛可以稍稍從一堆emails與一串長to-do list移開,望著窗外從白晝到夜晚,街道上的人來人往。下午陽光灑進來,或者晚上對面大廈燈光照進來,都把我從煩頊的雜事中拉回當下的現實世界,重新思考,人生還可以找個什麼座位什麼位置。

深深呼吸,想像一下自由地躍起,觸碰新的一片天空。然後,tomorrow is another day。

//又太多嘢孭 

孭下孭下 快到頂

肩膊很重 太攞命

用盡曬啲RAM

頭暈腳輕 惡夢扎醒......

只得這秒鐘

快樂痛苦相擁

自由在你手中

尚存脈搏 放開記憶感覺//


8  Kolor —〈52赫茲〉

曲:Robin Law  詞:林夕

8月到台北看《一一重構:楊德昌》展,聽到那句對白重覆在展場中響起,還是震撼 — 

「這個世界是不會變的!」

三十多年過去,楊德昌的電影還是那麼合時宜。某些場景,在今天世界某些角落,仍然沒有變。

在《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》中那個六十年代的台灣,有些話不能說出來,有些話只能彼此意會。有時要提防別人出賣舉報,有時要面對突然而來的拘禁訊問。

在《恐怖分子》中那個八十年代的台灣,人與人之間無法溝通,難以信住,但本來沒關係的人,又會奇妙地被連繫起來。

「要過活原為什麼」? 或者,把你迷戀、相信與在乎的放大、割裂再重組,任它們隨風飄動一會,最終可能就會被看見。

如藍鯨遇見藍鯨。

//要過活原為什麼 可不可 去講清楚

信念似封鎖的留言 如今 也是錯

當我沈迷自我 都驚嚇得 懷疑人生

已隔絕你麼 若為上岸要犧牲更多......

如藍鯨和藍鯨定會聽到彼此聲線 

先有著你我 但你我 沒法共生於一伙 

無論講得清不清楚 人哪裡會對著鯨魚唱和......//


7  盧冠廷、林家謙 —〈列車上對着坐的兩個人〉

曲:盧冠廷  詞: 周耀輝

踏入2023年夏季,我就有資格領取工作機構的15年長期服務「老人獎狀」。

工作關係,我總是要對着一群又一群的年輕人。我的年紀越來越長,而每一年面對的卻是同樣年紀的青春。

有時望着他們,像看見從前的自己,想起錯失了的青春,也望見時代的流轉。

陳慶祐2023年出版的《藏翅膀的人》旅行散文集,書中有他獨自走朝聖之路中,與暱稱為「蘇格拉底」的年長朝聖者相遇的故事。蘇格拉底有如智者,從他身上,陳慶祐(與讀者如我)看見了從中年邁向初老的種種可能性、智慧與從容。

緣分讓慶祐與蘇格拉底在朝聖路上相遇、分開又相遇。完成朝聖之路後,還約在瑞士見面。

後來他們再次告別,「沒有不捨,彷彿日常; 從此見或不見; 都是緣分。」

的確,想起很多我在路上相遇認識的人,不論比我年輕的,或是年長的,將來再見或不見,也真的只能交給緣分。

在〈列車上對着坐的兩個人〉歌中,「讓我出發」、「讓我放下」兩句初時由年輕與年長歌者分別唱出,似指兩種世代的兩種人生態度。但歌曲去到尾段,這兩句是二人同時合唱的。這巧妙的安排提醒我們,不論世代,不論年紀,其實也應該一直「出發」、學懂「放下」。誰說年長就不用再找尋新方向出發? 誰說年輕就不應學會放下無謂的執著?

回到《藏翅膀的人》,陳慶祐說,蘇格拉底夫婦讓他明白看見 —

「此生停止學習、停止創造的那一天,才會開始老。」

//天空闊大


呼吸瞬間


生於世上原來萬里是家


讓我出發


讓我放下


年月擦身過 瞬息間 會更好嗎

然後我跟你 在對望 說你好嗎//


6  Gareth.T —〈國際孤獨等級〉

曲: 湯令山 / 范梓謙  詞 : 黃偉文

最理想的境界應該是,可以完全享受孤獨,任何事情也可以揮灑地獨自去做,同時也有一些親如家人的朋友,在適當的時候,團聚暢談,有時天南地北,有時交換心靈密碼,有時盡在不言中。

2023年疫情後復常,跟一些久違了的好友見面,高興,但也心情複雜。

近來常會很感恩,自己何其幸運,能夠在人生路上跟這些朋友相遇。自我檢討,我都沒有對他們付出過什麼,但都獲得這些朋友願意同行陪伴、照顧。

我當然早就懂得,任何人都只會陪你走一段路,大部份的路,還是要自己行下去。孤獨或許是常態,但到了這階段,也更希望能珍惜那些有緣成為好友的好人們,我會做更好的自己,跟你們笑著看未來的路上風景。

//我不怕悶 寂寞生出佛陀

六根清淨比起給怨侶纏身好過//


5 藍奕邦 featuring Zeno 顧定軒《我點捨得走》

曲: 馮穎琪  詞 : 藍奕邦

跟多年不見的朋友相聚時,最困惑的是,我總會覺得,這幾年我的生活,好像沒有什麼好講的,狀態跟幾年前差不多,而且只是變本加厲地,日子越來越忙,但說不出自己到底做過什麼值得欣慰的事,只是一直在違背對自己的承諾,但歲月就加速地流逝。

在低潮迴盪太久,在低氣壓的地方面對太多的荒誕,同時迫切地意識到自己正在邁向初老,時間越來越珍貴,心情就會起起伏伏。

腦海裡有一堆想做的事情,想完成的心願 — 那就吸一口氣,讓自己更有力量,從容地好好向前走。

紀錄片《尚未完場》的製作筆記有提到,團隊潛進皇都戲院地盤拍攝時碰到一塊告示牌寫著四個字「尚未完場」,立即就成為了片名。但他們後來才發現,告示牌原來有第二句:「請候片刻」。

低潮會過去的,好的改變會來的,請等等。

//試過偷泣  試過偷歡  試過偷生

更想蒼天  教我偷多兩歲

以每個  最暗黑的過去

強大腰骨脊椎…...

還未入局  還未入睡  還未入定

還未在嚮往那自由

愛到夠  愛更多的引誘

試試去  無路線地浮游

仍是有 慾和求

仍是有 樂和愁//


4 林家謙《萬一你是個好人》

曲: 林家謙  詞 : 黃偉文

雖然《從前的我們》(Past Lives)有其缺點,但它再一次以淺白的方式將「因緣」與「遺憾」這回事說出來,還是讓人戚然。要多難,兩個人才在生命中相遇,然後相識、相知,並維持長久的聯繫?

一直覺得,林家謙《萬一你是個好人》跟前作《時光倒流一句話》是同一故事的兩面。雖然官方解讀兩首歌講的是不同的情,但我總是主觀地認為它們分別講兩個人對彼此關係認知的落差 — 兩人因為「因緣」遇上、投緣,但也因為彼此對關係進退的想法差異以至過去的經歷,而迎來遺憾,或者躊躇。

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其實還需要怎樣定義呢?界線有時需要一些模糊與朦朧,才美。好友、親人、戀人的界線,或許都不需要跟隨別人的定義。你的心,你某一刻的悸動,會告訴你。

那夜看著林家謙唱《萬一你是個好人》,在蒼涼的星空中,兩個人相視而坐、緩緩沿著軌跡轉動。那是心底的inner world,你與誰多近都有一道距離,你的身影在遼闊的宇宙中,何其渺小,何其無力。當歌者在大提琴哀音伴隨下於台上哽咽的一刻,接通台下某個觀眾,那一剎的觸動,讓心底的暗湧再次泛起了浪。

即使你是個好人,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中,很多事情無法控制。你只能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。

其實如何能懂得在遺憾之後真正的放下呢 (而不只是騙騙自己)? 我想,能夠真正放下一個人,就是因為你開始放不下另一個人。有時不用強求放下,因為這些遺憾與痛,才讓你見證到,人生旅程的奇妙與美好。

//還能動真心 先會傷//


3  林家謙《怪我只敢做好人》

曲: 林家謙  詞 : 林夕

有時候,望見某些人,就會心想,幹嗎我要這麼辛苦,花氣力做一些自以為好事但可能沒有人在意也沒有成果的東西,弄得心身俱疲?人家都輕輕鬆鬆,高高興興,風風光光。

有時候,望見另一些朋友,我又會心想,我做的好事實在太少,對旁人實在不夠好,所以也沒有人在意我的存在?他們對別人關懷備至,建樹良多,我只能自慚形愧。

2023年8月在倫敦相隔廿多年後重看音樂劇《孤星淚》(Les Misérables),12月也在香港看了口碑甚佳的本地原創音樂劇《大狀王》。兩齣劇都不約而同,觸及了善惡的選擇,對自身成為好人或壞人的思考與掙扎。而同時,「好人」和「壞人」的界線,有時並沒有那麼清晰。自以為做了好事,卻原來害人。別人眼中的壞事,到頭來又帶來某種好結果。

好與壞共生,彼此都是共業。

謝謝林夕與林家謙。這首歌適時地提醒我,在壞時代中,需要如何思考自身與旁人的關係,怎樣面對他人的目光,直視自身的悔疚、軟弱。

無論Jean Valjean, Javert, 方唐鏡還是阿細,誰都只能在某個剎那作出自以為最好的選擇。

那該是面對靈魂拷問後的選擇,而不是因為「一世平安」的誘惑。

但願,我們都能成為某種,更好的人。

//若靠自己判斷我好壞 怕有失公允

但覺自己太易對不住 某處境的某人

內疚得很 自責得深

如何可 不顧人 請指引

人 難道需怕善欺惡才可像個人

難 難幻想愛能感化恨

誰 拿著一世平安去行賄好人

扮演壞人 不敢......

人 人越想美善想到太多所以

想不聞 不問

面對靈魂 一拷問

令我只 敢做 好人//


2  陳健安《好好掛住》

曲:澤日生  詞:Oscar

有時候,忽然想起某位很久不見的朋友,漫不經意地在網上查一下,才發現他/她已經離開人世。我連在社交媒體打R.I.P.的機會都錯過了。

又有時候,想起某位很久不見的朋友,在社交媒體查看一下,才發現他/她已經離開香港在他方展開新生活。有時候,又會偶然掃到一個post,才驚覺某某原來也已經抵達另一座城市住進新居。

2023年,很多的告別-

離開世界的親人。

遠走他國的朋友。

某些熟悉的地方、店鋪、團體。

某些曾經習以為常、理所當然的行為。

城市中的某些部分。

生活中的某些部分。

自己的某些部分。

我現在每次跟重視的人說再見時都很認真 — 不知道下次是何年何月,或者有沒有下次,又或者某年再見時一切已經不一樣。

那為什麼要掛住呢?掛住,有結果嗎?

借用張曼娟老師談論愛的一段文字,將「掛住」代替「愛」,也許就是我這刻的想法:

現在發現每一天,當我起心動念,覺得我是掛住這個人的時候,就是最好的結果。

珍重。

//我始終掛住這個你

無停下過 在腦海中進退 就似 回聲//


1  林家謙《流離者的海》

曲詞: 林家謙

我們誰,不是流離者,a wanderer?

2023年,在香港跟一些移居了外國二十、三十甚至四十年的親戚與朋友久別重逢。夏末又飛到倫敦,跟移居當地不久的朋友再次碰面。

有時會嘗試想像他們的勇氣,如何踏出那一步,飛到異地開展全新的人生。

但有時又會想起,在這個時代,這個世界,我們何嘗不也是在洪流中掙扎沉浮,誰還可以確知自己未來身處何方,面對何種際遇?我們誰不是在種種荒謬的環境中咬實牙關,一次又一次選擇,如何對得住自己地繼續往前走下去?

當很多距離已經因為通訊科技和交通便利而縮短,當很多界線都已經被模糊或抹掉,那裡都可以是我們的驛站,那裡都可以是我們的舞台。

即使沒有移居他方,我們還是會在各自的人生路上漂泊躊躇。但也因為這種流離,不甘於現實的侷促,才可以沿著那燈塔照出的金色嚮往,找到那片美好的花海。

好好隨意散步,隨心游走,讓自己自在地流浪,那一片花海也許就在眼前,種在心裡。

在蔡明亮《行者》電影系列第十部《何處》,行者在巴黎街頭行走,無論四周如何喧囂或者寂靜,他都在自己的世界裡,以自己的節奏緩緩而行。沒有計算,沒有行程表,一切順心自在。

在Charlotte Wells的電影”Aftersun” 《日麗》中,女孩說彼此能共享同一片天空很美好 — “Like we‘re both underneath the same sky, so... kind of together.” 不在同一個地理位置,但同望同一片天,也還是,kind of together。

Wandering,然後看見更多的風景,遇見更多的好人壞人,記下更多的情感。他日回看,那些記憶,又是另一片滿是色彩的花海。

2024年,龍年,願我們都能,放心去尋覓快樂。

//發現有種漂泊 亦能在這世界花海尋找愛

像有盞明燈閃爍 發著金色的嚮往

流離失所的一個 流到廣闊的深海

可沿著無軌跡的漂泊 放心去尋覓快樂//


(文首照片:2023年4月攝於尖沙咀海港城,JR作品《Giants: Rising Up》)


十二首歌與我的2021

十二首歌與我的2020

十二首歌與我的2018

十二首歌與我的2017
暈塵選2016十二曲


星期一, 4月 28, 2025

Just Carry On



【Just Carry On】去年,我又再一次去芬蘭堡(Suomenlinna),是疫情後的首次。從赫爾辛基市中心乘搭約二十分鐘的渡輪,就來到這個離島 。

這裡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,因為它曾經是抵禦外敵的海上城堡,是刻滿歷史痕跡的軍事要塞。作為四面環海的小島,這兒也有簡樸而迷人的風光 。

十多年前第一次來時,自然是著眼於島上的歷史景點,但同時因為在島上找路,而發現了在島上流連的美好 。

然後,只要我一到訪赫爾辛基,我幾乎都會去一趟Suomenlinna,甚至即使行程較密,只能逗留不到半小時我也要去。

從船啟航離開市中心碼頭,駛進大海,穿越海上群島,到我抵達Suomenlinna在島上散步,已是一種最好的療癒過程。

後來,我都會給自己在島上一些簡單的任務。例如,凝望無污染天空中的流雲默讀分秒、閉眼聽海深深一呼一吸、注視遠處在海邊嬉鬧的遊人們、完全不看地圖在島上走上走落、凝望落日緩緩下降。對啊,這些事情在香港都能做,但在日常的環境中,我就是沒有。

有時,就是要必須搭上一程船,才能找回一個不一樣的自己,又或者,那個曾經遺失的自己。

去年在Suomenlinna,我看見不少人在跑步。以前似乎沒有印象見過,可能是因為這次我9月初去,天氣較涼,也可能是我總是把他們忽略了。

我基本上除了跑步機外都不跑步(中學時被迫跑山除外)。村上春樹寫過他從來不勸人跑步,因為「人這種東西,生來似乎就是喜歡的事情自然可以持續下去,不喜歡的事情就無法持續」。

也許有天我會臨老開始跑步,或者不。但至少,我喜歡不斷向前移動的感覺。在一個遙遠的島上散步,很多人聽起來無聊之極,但我還是期待那種移動,以及對不熟悉事物的不斷探索 — 包括自己。也是村上春樹寫過的:「不管多少歲,只要繼續活著,對自己這個人都會有新發現,不管赤裸地一直站在鏡子前面多久,都照不出人的內容。」

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到Suomenlinna。如果有,我希望至少能跑一小段吧,一邊遙看著芬蘭灣,一邊讓自己的身體向未知的風景繼續向前走。

無論如何,Just carry on。

(圖:2024年9月攝於芬蘭Suomenlinna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