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天我走到巴士上層,本來已經聽著ipod的耳朵還是聽到非常清楚一把粗獷男聲,對,在講電話。他的聲音響亮地從車尾傳到車頭,隔了十行座位的高談聲浪完全蓋過了我耳筒裡陳昇的聲音,所以還是被迫聽了下去。
他的每一句說話,都必然有一個粗口字(多數是L ) ,然後每三句就會加插一句「X你XX」做間場。 我本來沒有打算怎樣理會,但一直聽下去就不對勁。簡單來說,如果將所有粗口字都去掉,他是在跟電話的另一端傾訴著一個哀愁的家庭故事。他其實只是淡淡地(雖然聲浪很大),訴說著他的大兒子沒有工作又爛賭,老婆工作辛苦捱了多年卻在驗身時發覺患了肝炎,現在很傍偟也好無心機……
我從這些傾瀉而出的粗口字堆中,聽到一種無奈的感傷。他的每一個粗口字既不是在罵人,也完全跟字面意義沒關係,甚至沒有強調語氣的意思(當每句都有的時候就不可能強調什麼),但就是這麼自然地從他的嘴巴中流出。
是的,每一個人總有他表達情緒的方式吧?同樣一種傷感,你可以用梁朝偉式的憂鬱,可以用郭富城式的呼天搶地,但誰說用粗口就不可以?
也許我不太了解五六十年代香港人的生活面貌,不太明白今天某些社群的生活模式,但我從他們的臉,他們的聲音,總可以辨出某些跟我可以聯繫的特質。我想,我應該學會,嘗試看清這些那些背後的時代、背景、環境、動機、情緒……。
跟你不一樣的人不可怕。一些你不會說的語言也不可怕到那裡去。他們並不會教壞細路。高貴與低俗,美麗與醜陋,並不是單看眉毛鼻樑,單聽片言隻語,便可以判辨的。
本命年
(曲詞:陳昇)
……
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不會
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很高貴
上帝給我一張迷人的嘴
親愛的 我沒有覺得我那裡對
生命在這裡是很猥瑣
可我覺得從來沒有這樣飛上了天
偶而叨唸著生之慾死之華
可我離開夢想已經很遠
……
一月聽的新專輯:
這些人,那些人 – 陳昇
愛愛愛 – 方大同
The First Day - 謝安琪
無神論 – 黃立行
一月看的新電影:
Babel 巴別塔
2 則留言:
我自己也好喜歡看五、六○年代的照片。照片裡的那些人如今都老了,照片慈悲地讓一切回到那裡,青春強壯。但那青春,又絕非漂亮美好的年輕感。是一種樹的前身,土地的,可肥沃的,具再生的。含蓄的(但存在著性),壓抑的,但底下正蓬勃發展。
我且很愛你寫這段巴士經驗,像我喜歡的那個電影片段:殺手剛殺了人,倉皇走到巴士上層,正想避一避,卻遇到了小學同學──殺手也是有小學同學的──旁白這樣念著,又幽默又哀傷。那些人事底層因人際而沖開的腥與香,就是這樣無可迴避地跟蹤著。
一月專輯:the whitest boy alive,《dreams》。
一月電影:【冥王星早餐】、【口白人生】。
你是說《墮落天使》的黎明嗎?好像是上小巴耶!
你這留言寫得真好。可是你這麼遲才留, 其他朋友就不易看到這留言。讓我想想辦法......
發佈留言